2005年12月23日,星期五(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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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黑夜一起飞翔
一封寄往大墙内的信
段宏伟 王聚红 张书强 黄河

  这是一封女儿写给出逃11年的父亲的信,让承办该案的检察官也不禁为之动容。
    在这起刑事案件中,一对情人相约杀害各自的配偶,结果,丈夫杀死了妻子,之后在外逃亡11年之久。当年9岁的小女儿如今已经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在电视里看到被押解回来的父亲的背影,11年来所有的情感终于爆发,溶进了一封信里——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良心的谴责与触法的拷问。
    
  【女儿的信片断一】
  “爸:你走了11年,终于又回来了!你回来了,可是我妈在哪儿呢?她在11年前就被一个她深爱着的男人残忍地杀了!那个男人就是你,我的爸爸……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幸福的家说没有就没有了?我有一个漂亮的妈,有一个事业有成的爸,我有别人羡慕的幸福和骄傲。但这珍宝似的幸福,你只吝啬地给了我9年。你为了自己的私欲,亲手把我从天堂推进了地狱。你知道什么是揪心的痛吗?每次只要想起是你亲手杀了我妈,我就会痛得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你怎么下得了手?你太残忍了……你的良心好受吗?你们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她每天给你做饭、洗衣服,你怎么能这么狠呢?我恨你!”
    
  【案件回放】
    这名犯罪嫌疑人名叫赵家富,他1955年出生,曾任河南省漯河市某区一村委会副主任。他曾有一个标准的三口之家。妻子董梅年轻漂亮、善良贤惠,一个9岁的女儿赵芳聪明伶俐,他本人的事业也很顺利。然而,赵家富并不满足于这看似幸福的生活。
    据警方侦查认定,1993年春,在工作中,赵家富与该市某交通运输部门的收费员李燕勾搭成奸,并买了房子经常幽会。从那时开始,赵家的平静生活就被打破了,赵家富看着妻子董梅越来越不顺眼,经常对其打骂,9岁的小赵芳整天生活在惊恐中。为达到两人结婚的目的,赵家富和李燕多次预谋各自杀害自己的配偶。李燕曾在丈夫的早饭中放入弄碎的泻药巴豆,让其喝下,准备在其腹泻后将掺入氰化钾的氟哌酸胶囊给他吃。可当丈夫真的腹泻后,李燕又犹豫了,想到丈夫昔日的种种好处,她终于没有下手……
    而在赵家,董梅也对丈夫赵家富有所警觉。她曾对亲属说,自己一个人在家睡觉时,曾有人将煤气罐打开,并将门反锁,幸亏自己及时发现,才没出大事。她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1994年10月11日,董梅突然失踪,其父母、兄弟对赵家富产生了怀疑。他们四处寻找董梅,还在电视上打出寻人启事,可人一直没有找到。
    
    【女儿的信片断二】
    “爸,你还记得你走的那天晚上,你抱着我,我坐在你腿上,哭得有多厉害吗……我像是抓着一棵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你,可是到最后,你还是自己走了,走得毫无牵挂,留下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可怕的事实!”
    
  【案件回放】
  董梅失踪后,1994年10月11日晚,她的家人一边发动亲戚四处寻找,一边到赵家富家追查线索,同时监视赵家富的举动,他们准备次日到公安机关报案。
    据赵家富归案后交代,12日早上5点多,见情形不好,他乘人不备溜出家门,搭车前往河南省周口市。一到周口,他就与李燕取得了联系。当天晚上,李燕在周口火车站见到了赵家富和他的侄子赵勇。三人在周口租了一辆车,前往李、赵二人在漯河的同居房,将已被肢解、装在编织袋中的董梅尸体装上出租车,李燕留在漯河,赵家富、赵勇随出租车当晚返回周口。
    走到周口市商水县张庄乡附近时,意外地,出租车坏了。无奈,赵家富、赵勇只得下车,换了一辆机动三轮车继续向周口方向前进。又走了七八里路,三轮车也出了毛病,二人只好把编织袋从车上卸下,放到漯周公路路边。这时,赵家富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加油站,就让赵勇去买些汽油。汽油买回来了,赵家富才对侄子说了实话——“袋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食品,而是你婶子的尸体”。
    赵勇听后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路边动也动不了。于是,赵家富独自往返数次将装有尸体的编织袋转移到公路边二三十米远的一个砖窑内,浇上汽油,用火柴点着,然后拉着赵勇一起逃离了现场。
    1994年10月13日凌晨,商水县张庄乡李寨村一农民发现自家的田地边一砖窑内起了大火,便前去查看,结果发现了未烧完的头颅骨,急忙向公安机关报了案。商水县公安局对现场进行勘验后得出结论:现场共发现被焚烧的尸块8块,经分析认定,死者系一女性,应系被他人外力作用于颈部致窒息死亡后,用锐器肢解并焚尸。
    商水县公安局围绕女尸在邻近周边地市展开了调查,很快得到了董梅失踪的信息。后经家人确认,死者即为董梅。
    
  【女儿的信片断三】
    “爸,你走了以后,我们家的大门就被封了,我就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可怜孩子……11年了,你把我抛弃了11年!家里的照片我都保存着,看一次就哭一次……这些年来,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最怕过年!每到过年,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钻……爸,你11年的逃亡生涯也该结束了,我已经整整11年没有见过你。前些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被公安民警带上警车时的背影,这个背影恐怕这一辈子我都忘不掉了!”
    
  【案件回放】
    赵家富踏上逃亡之路后,先后辗转
    流浪于武汉、广州等地,最终逃到新疆乌鲁木齐,隐藏了下来。
    据他归案后交代,在新疆的近10年中,他先后在建筑工地打工、蹬三轮车及做各种小生意维持生计。他整天生活在惊恐之中,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后悔、害怕、痛心、思念等多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他最怕看到穿警服的人,最怕听到警笛声,总以为那是来抓他的……
    与此同时,9岁的小赵芳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孤儿。幸运的是,很快她就被善良的小姨收留了。为此,当年尚未结婚的小姨也经受了巨大的压力,但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愿意和她一起抚养赵芳的丈夫。11年来,赵芳的小姨和姨夫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疼爱赵芳,终于使赵芳由一个孤苦无助的小学生,成长为一名坚强成熟的在校大学生。
    2005年9月27日,新疆乌鲁木齐垦区公安局老君庙派出所在辖区西山路一市场排查过程中,发现一名叫赵家富的人十分可疑,经核实,证实此人正是河南漯河警方网上追捕的在逃犯罪嫌疑人,遂于27日中午12时将其抓获。
    在新疆警方讯问的过程中,赵家富做了如下供述:1994年9月的一天,他和爱人董梅生了气,加上当晚喝了酒,他一气之下卡住董梅的脖子,直至把她掐死。因怕人发现,他将尸体肢解成几块装进编织袋,辗转拉到商水县焚尸,随后潜逃在外……
    追捕11年的犯罪嫌疑人赵家富终于有了下落,承办该案的漯河警官精神抖擞,立即与新疆警方联系押解事宜。2005年10月10日,赵家富被河南省漯河市公安局源汇分局刑事拘留。
    
  【女儿的信片断四】
    “爸,我知道你刚结婚时日子过得特别苦,我妈跟着你一起捡煤块、睡门板。苦日子你们一起挺过来了,生活刚开始好转,你怎么就变了呢……你在外面金屋藏娇,发的工资一分钱不往家里拿……你被一时的幸福冲昏了头,却不知道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吗?”
    
    【案件回放】
    赵家富潜逃后,与其关系暧昧的李燕随即进入警方视线,很快她因有重大犯罪嫌疑而被拘留。李燕供述,是赵家富杀了董梅。当天早上,赵家富打电话把她叫到家里,由赵家富肢解尸体后,两人将尸块运到他们经常幽会的住所。在那里,她帮助赵家富烧毁了董梅穿的衣服,并将董梅身上携带的手表、项链、钥匙等保管好,伺机处理。1994年10月12日晚,在帮助赵家富、赵勇将尸体装上出租车运往周口后,她将上述物品分别扔进一处花坛及一块菜地,然后回家。按照李燕的交代,警方随后在一块菜地内提取女表一只。
    在公安机关侦查期间,李燕始终处于巨大的精神煎熬之中,她感觉自己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家庭、丈夫和孩子,道德上、良心上受到极大谴责,思想包袱沉重,终于在1995年5月31日自杀身亡。
    
  【女儿的信片断五】
    “在我妈面前你是个罪人,可是在我面前你又是一个父亲。我长大了,你也老了,50岁的人是什么样子呢?我坐火车时会想,从新疆押回河南时,你坐在哪一节车厢呢?你的双手是被铐着的吗?虽然心里恨你千万次,但我已经没有妈了,我不想再没有爸。你自己选了一条不归路,现在只有向公安机关坦白交代,才能争取宽大处理。11年的逃亡生活,你该醒悟了……”
      
  【案件回放】
    2005年11月,漯河市源汇区检察院在对此案审查批捕阶段,以慎重、细致的态度,认真阅卷、讨论,认定了有关犯罪事实。11月18日,赵家富被以涉嫌故意杀人罪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掩卷长思,办理此案的检察官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赵家富的行为造成两个女人的死亡,让9岁的女儿失去了完整的家庭,如今自己也身陷囹圄……此案给人们再次敲响了警钟。